概率统计系的发展与未来

何书元

概率统计系的前身是概率统计教研室。 1956年初 ，我国第一个科学发展规划将概率统计列为数学研究中的重点发展方向之一。为落实这一规划，同时在苏联著名数学家柯尔莫哥洛夫（Kolmogorov）建议的基础上, 北京大学数学系成立了全国第一个概率统计教研室, 由许宝騄(1910-1970)教授任教研室主任。同年，根据教育部的安排，一些综合大学选派了进修教师和学生共50多人到北京大学， 在许先生的主持下从事概率统计的学习和研究。 同年秋，中国科学院的王寿仁、张里千先生、中山大学的郑曾同先生被邀请到北京大学讲授概率统计方面的课程。许先生亲自主持讨论班。这批学员是我国培养的第一批为数可观的概率统计人才，许多人日后成为我国概率统计界的学术骨干。到“文化革命”前，概率统计专业共培养了七届学生，约200人。这时的教学和科研同时在统计推断、试验设计、概率极限定理、马氏过程、多元分析等多方面开展，受到国际同行的好评。这时的毕业生也以基础深厚，学风严谨著称。

当时的概率统计在北京大学是一派兴旺，集中了大批优秀老师和学生，得到数学系领导的关心和大力支持。 许先生更是带有一些神秘的英雄色彩(参考“道德文章垂范人间”的前言)。他像磁石一样把莘莘学子吸引到北京大学。大家都十分羡慕那些能得到许先生指导的同学。许先生亲自主持制定概率统计专门化学生的培养计划和教学大纲，指导了五届毕业论文。一些专门化课程的教材也是根据许先生的讲稿整理而成。他领导的讨论班不仅有北大的教师学生参加，还有中科院数学研究所的同志参加，内容涉及到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的多个方面。 在这段时间中，先后有波兰的菲茨(Fisz)教授来北大讲授统计分析，乌尔巴尼克（Urbanike）教授讲授广义随机过程， 邓肯(E. Dynkin)教授讲授马氏过程。 许先生与这些专家共同制定讲学计划， 帮助年轻人消化整理专家们的讲学内容，使北大成为大规模培养概率统计人才的第一基地。

许先生有很高的学术成就，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他对待教学工作极为认真，讲课条理清晰，作风严谨，十分注意鼓励和培养年轻人。他早年的学生就曾经写到：“许先生坚持简洁，对事物深刻的了解，不畏避困难，凡事追求高标准，这些优秀的品质深深地吸引着我们，使我们成为他的学生。”许先生身体一直不好，加上“文革”期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终于1970年冬去世。当时由于信息不畅，加上概率统计教研室和数学系的许多老师还在江西鲤鱼洲劳动，使得许先生的过早去世并不为外界所知。

以后，国际概率统计界陆续了解了许先生的过世情况，为了纪念这位对概率论和数理统计学科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的学者，1979年《数理统计年鉴》(The Annals of Statistics) 邀请了当时著名的概率统计学家T. W. Anderson、 K. L. Chung 和 K. L. Lemman 撰文介绍他的生平，高度评价了他在概率论和数理统计两方面的工作。

十年动乱结束时，百废待兴，数学系采取了一系列的有效措施使教学和科研逐步走向正轨。1977年北京大学恢复教研室，江泽培教授担任主任。江先生曾于1955年由北京大学派往苏联莫斯科大学力学数学系进修，当时柯尔莫哥洛夫任该系主任。从那时起，江先生在雅格龙(Yaglom)的建议下开始了随机场预测理论的研究工作。1958年，江先生回到北大后，总是在政治运动的间隙给进修教师和高年级学生上课。到1961年，北大的教学秩序有所好转，江先生自编讲义，系统讲授“平稳随机过程”， 并开始指导研究生和大学生的毕业论文。 1963年，江先生奉调到二机部九所工作，1972年回到北大。在以后的日子例，江先生继续集中精力于时空序列、随机场及随机过程的统计推断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同时也培养了许多研究生，江先生对学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他的严谨学风素为人们称道。他用言传身教体现了勤奋、严谨、求实、创新的学术风范。 江先生早年在随机场的预测方面就做出了开创性的重要工作，柯尔莫哥洛夫在《40年(1917-1957)来的苏联数学：概率论、数理统计》中指出：“齐次及具有齐次增量的随机场的外推问题的研究由江泽培开始。” 江先生是我国概率论与随机过程统计研究的先驱者之一和主要学术带头人之一，不仅在学术上有成就，而且在工作和治学上表现出高尚的品德和学者风范。今年10月恰逢江先生八十华诞, 借此机会，我们由衷地祝愿他健康长寿。

概率统计教研室及以后的概率统计系正是从许宝騄、江泽培及数学系一批学精德馨的前辈的严谨治学、精益求精和高尚风范中获得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教研室恢复后，在数学系的统一部署和江先生的领导下，概率统计方面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教学和科研工作很快走入正轨。为了解概率统计学科在国外的发展情况，教研室开始有计划的邀请一些著名的概率统计学家来北大讲学。特别应当提到的是加州大学柏克莱(Berkeley)分校的J. Kiefer 教授。身为美国科学院院士，1981年来北大之前他认真准备了八讲材料，每一讲都是从基础开始直至本课题的前沿状况。当时有来自全国兄弟院校和中科院的很多同志参加了Kiefer教授在北大为期两周的学术报告。报告的间隙中，Kiefer 教授认真回答大家的问题，当时不能回答的问题他会记录下来回国后写信回答。 我多次听江泽培先生讲：“Kiefer那是真心要帮助我们赶上国际的步伐。” 由于许宝騄先生曾于1945年在柏克莱任教，1979年《数理统计年鉴》发表纪念许先生的文章，1981年Kifer来北大讲学， 所以不能不认为北大的概率统计得到了许先生的荫庇。鉴于当时美国的很多重要大学都设有统计系，而且统计学在美国的各个方面已有广泛的应用，Kiefer教授还向江泽培教授提议在北京大学设立概率统计系，并表示愿意为此事多方联系。Kiefer 教授回国后的次年在一次游泳中不幸身故，真真可惜。日后多年，概率统计(系)教研室的老师们还多次谈起这位老朋友。

1981年后，有多位著名的概率论和数理统计学家陆续来北大进行两周的讲学，统计方面有L. Le Cam 教授、P. Bickel教授、E.L. Lehmann教授,  S. Marron教授、  C. Hayashi 教授等；概率方面有 K. Ito教授、S. Watanabe教授、S. Geman 教授、M. Silverstein教授等等。他们为北大概率统计的发展和对外交流做出了贡献。

为了适应学科发展和经济建设的需要, 1985年9月在数学系概率统计教研室的基础上成立了北京大学概率统计系，陈家鼎教授任系主任, 江泽培教授任系学术委员会主任。新建的概率统计系继续保持了北大数学系老一辈先生们亲身倡导的治学与为人的优良传统, 在统计学和概率论的实际应用方面作了许多成功的尝试, 承担和完成了多项横向项目，成立了数理统计研究所，与国际学术界保持广泛的联系，聘任日本九州大学著名统计学家钱野一郎(C. Asano)和荷兰Erasmus大学著名概率论专家德汉(L. De Haan)为客座教授。 这时的概率统计系积极进行了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的建设工作，出版了一批适用的教材，增设了许多新的选修课。“保险统计”、“风险理论”、“决策分析”，“统计计算”、“统计软件”、“概率统计选讲”等课程就是那时建立起来的，其中一些课程为1997年数学学院成立金融数学系做了必要的准备。

到1995年建系10周年时，在陈家鼎教授的领导下，概率统计系已得到了较大的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绩，是全国概率统计力量最集中的单位之一。当时有江泽培教授从事时间序列和时空序列方面的研究工作，在随机场、多元平稳序列、信息论与时间序列分析方面多有建树； 陈家鼎教授从事序贯分析和可靠性方面的研究工作，有多项研究成果； 郑忠国教授从事数据分析、稳健统计和可靠性方面的研究，他的“随机加权法”受到国内外同行的注意和好评；谢衷洁教授从事时间序列分析的应用研究，取得多项成果；钱敏平教授从事随机过程、随机动力系统和神经网络方面的研究，成果显著，她在马氏链的环流及可逆性方面的研究工作得到国外同行的好评；程士宏教授从事概率极限定理方面的研究，在极值统计理论方面有很多研究成果，成绩显著，曾在国际统计学会第50次会议上作特邀报告；刘婉如教授从事正交试验设计方面的研究和应用推广工作，在化工、电子、机械、农业等方面推广正交设计的成果显著，取得了很大的经济效益；孙山泽教授在抽样调查及应用统计领域获得多项成果；汪仁官教授在抽样检查、抽样调查和试验设计方面有多项研究成果；耿直教授在离散多元分析和计算统计方面成绩显著；高慧璇副教授对SAS统计软件的开发研究，在全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1995年在数学系和概率统计系的基础上成立数学科学学院后，陈家鼎教授出任数学学院副院长，耿直教授接任概率统计系主任。1999年耿直教授改任数理统计研究所所长，他于1997年获教育部跨世纪优秀人才基金项目，1998年获国家杰出青年基金项目，主要从事医学和流行病学中的统计方法和应用统计方法的研究。1997年北京大学和北京医科大学联合成立了“流行病学和生物统计教学研究中心”。著名统计学家 D. R. Cox 教授和N. Wermuth教授应邀担任该中心的顾问，他们为该中心的教学和研究提出了宝贵的建议。哈佛大学统计系刘军教授2000年被聘为北京大学客座教授，2001年被聘为概率统计学科长江讲座特聘教授。

概率统计教研室和概率统计系的发展和建设一直受到王寿仁、陈希孺、成平、张里千、张尧庭等一批著名概率统计学家们的关心帮助，更有许多著名学者应邀为概率统计系的研究生、高年级本科生讲授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为我系的教学工作和教学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

多年来，概率统计系不断完善教学计划，编写教材，提高教学质量，建立起了较为完备的教学体系。目前我系开设的课程包括概率论、数理统计、应用随机过程、测度论、应用回归分析、应用多元统计分析、应用时间序列分析、统计计算、统计软件、抽样调查、非参数统计、高等概率论、高等统计学、随机过程、随机分析、概率极限定理、序贯分析、生存分析与可靠性、随机点过程、小波与随机过程、现代时间序列分析、现代回归分析、概率统计实例选讲等本科生、研究生课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系一批年轻的教学科研骨干正在成长。他们在教学和科研量方面都表现出极强的敬业精神，成绩突出。他们的研究领域包括：马氏过程、粒子系统、图上概率模型、概率位势理论、测度值马氏过程、随机过程、随机动力系统、非平衡统计物理、非参数统计、回归诊断、生存分析、生物统计、假设检验、可靠性、生物信息、捕获再捕获、时间序列分析、抽样调查等。这些方向是当今概率统计学科的研究前沿，大多与我国现代化建设关系密切。概率统计系在这些方向均有高水平的学术带头人，是一个基础扎实、学风严谨、思想活跃的教学科研集体，取得了一批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科研成果。

现在，由于老一辈教授们的退休时间相对集中，概率统计系师资力量严重短缺，更加强有力的后备力量急待补充，一些概率统计的主流研究方向急需加强和建立，一些重要专业基础课的教材急需调整和尽快建设。 我们相信这些暂时的问题都会在数学学院的大力支持下，在全系教员的共同努力下顺利解决。在数学学院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进程中，概率统计系将做出应有的贡献。